雛∞藏室

【四十一】

　　且不提香吉士究竟如何適應那個新環境，這幾天的索隆，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金髮男人離開的那天，鱗仗著自己靈敏的嗅覺才把迷路的劍士先生給找了回來，一直帶到庫里他們身邊。這時才知道香吉士無聲無息離開，三人都抓狂到快暴走。那麽大一個活人，還目不視物，什麽時候走掉的都沒有發現，這還能叫擁有野獸一般直覺的男人嗎？！還一出門就自己走丟導致浪費了那麽多找人的時間！路痴兩個字已經不足以表達所有人的憤慨了！

　　當下幾乎所有人都要用苦大仇深的眼神看他了。雖然實際上敢用這種眼神看綠髮男人的就只有庫里一個，……可能還要外加一些鄙視的因素。

　　「先把香吉士找回來再說！騙人布，戈其，你們兩個跟著索隆一起找。給我保證他的方向感！你們去找山那邊！」庫里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安排下去，「我跟鱗在這邊分開找，分三隊更快一點。入夜之前回到這裡集合，彙報一下情况我們再定計劃。就這樣吧，快去找！我怕他遇到危險啊！」

　　看著那三個人的身影消失在叢林一角，庫里這才轉過頭來盯住自己的獅鷲獸。

　　「鱗！」少年猛地大吼一聲，「你把他給我藏哪兒去啦！」

　　巨大的獅鷲獸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當我跟那白痴一樣好騙啊？！」氣勢洶洶地指指綠髮男人的方向，青色頭髮的少年齜牙裂嘴的表情很是扭曲，「香吉士什麽都看不見，沒你這幫凶他能去哪兒？」

　　保持著一個高高在上的姿態，鱗絲毫不理會庫里的糾纏不休，徑自在樹叢間找了個草叢臥好，閉上眼睛休息。牠腦袋裡滿是金髮男人乘在背上時說過的話。

　　『一定不要找到我，尤其是庫里。』

　　雖然看不見香吉是當時的表情，可牠能够清楚記得他說這話的語氣。淡然又從容，就是這樣幾個字，讓自己都覺得痛楚不已。

　　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下了怎樣的决心才說出這句話的？牠不想，也不能背叛他的堅持。

　　「喂我已經把索隆他們打發走了，乖，你就不能告訴我嗎？」

　　「他待的地方够安全嗎萬一遇到危險怎麽辦？」

　　「你要他吃什麽喝什麽啊你都能給他準備好嗎？」

　　「就他不想被找到，我的話也可以偷偷照顧他一下嘛！」

　　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獅鷲獸只是打了個呵欠毫不動容，庫里也就消停了下來。他捏著下巴尋思了一陣，看鱗那一點不緊張的樣子，大概香吉士是沒有危險的。所以說，金髮男人下落的關鍵還要看這傢伙……。不過……

　　太自作主張啦你這混帳！實在很讓人不爽啊誰才是主人！

　　「切！不願意說我就自己去找，那麽大一個活人還真能被你藏得踪影全無不成？！我就不信把貢貝山掀個底朝天還找不到他！」

　　少年嚷了兩句，咬咬牙就振翅離開。不過庫里惱火歸惱火，還是一如既往的精明。嘴上說著去找其實只不過是繞了個圈，在稍遠處的下風口藏了起來。

　　鱗那傢伙，是不會真的棄之不顧的。更何况又是牠很在意的人……。所以說，如果想找到香吉士的下落，跟踪鱗是絕對有必要的。與其自己漫山遍野毫無目的地瞎找，不如安靜點跟著牠，總能見到的。

　　如果金髮男人是被扔在了荒郊野外，庫里這個想法絕對沒錯。鱗絕對放心不下。不過問題就在於，這一次鱗寄存香吉士的地方，是不需要它再去跑一趟的……。

　　「你說什麽？！」綠髮男人皺一皺眉，看著戈其。

　　三個人剛剛找完一小片樹林，戈其就提出自己的推論。

　　「就是這樣，我認爲香吉士先生覺得自己行動不便，會影響到接下去的行程，所以才主動離開。」戈其認真地向他解釋，「你們不是一直急著找船回夏波帝諸島嗎？香吉士先生可能覺得自己的狀態會影響到大家的速度，所以……」年輕人攤一攤手，一臉你們懂得的表情。

　　「可是……」騙人布停頓了一下。「咱們想儘快前進不也是爲了給香吉士找那個什麽殿下嗎？」

　　戈其點點頭。「是啊……。所以說，我覺得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分成兩隊，一隊人去做大事情吸引那些殿下，另一隊人繼續在這邊找香吉士先生的下落；這樣也可以避免找到香吉士先生的同時他剛好毒發的狀况。」稍作停頓，少年瞄了眼劍士的臉色，似乎沒什麽危險信號，這才繼續說了下去，「索隆先生很强，是引起殿下們注意的王牌，所以一定要去獄島。從人情世故上來講，庫里跟著你去是再好不過了；而像我這種沒什麽能力的，最好留在這裡繼續找人，有鱗的話安全也有保障。何况鱗的鼻子那麽靈，也是找人的好幫手。索隆先生，騙人布先生，你們意下如何？」

　　「唔，」長鼻子狙擊手認真思索，「我看行得通。比起去那些個什麽獄島，以我狙擊手的眼力，還是比較適合留在這裡找香吉士。」

　　這個理由聽上去比得了一去獄島就會死的病什麽的要好多了……。

　　不過戈其說的很正確。金髮男人的堅持有多麽固執他又有多麽不怕死，他們也不是沒有領教過。如果廚子真的下了决心不想被找到……很有可能就真的找不到。

　　綠髮男人眼見黑頭髮的年輕人和長鼻子狙擊手都看著自己，等自己說出一個同意與否。他也知道戈其提出來的是更有效更實際的方案。但讓他離開這個地方，在不知道廚子生死的情况下離開這個地方，終究還是感覺有些什麽……難以忽視。

　　他免不了地想起金髮男人臨走前欲言又止的樣子，自己怎麽竟然會那麽無知無覺呢？那句不明就裡的『應該還有一種顔色，是什麽』；那一聲其實沒有任何理由的『綠藻』；那沿著自己臂膊脖頸向上，帶著些微可能連那人自己都不曾察覺的輕顫，狠狠刻劃在自己心口的溫度。那樣隱隱到想去抱住，甚至出現在自己夢中的神色表情，現在再想來，不是在告別又是在做什麽？！他是怎樣彆扭的混帳自己還能不清楚？根本就不可能正常地表達出來吧？

　　結果自己竟然到他走了之後才後知後覺嗎？

　　可惡！

　　這樣什麽都不想的自己，簡直是可恨呐。

　　那個不聲不響就離開的混帳也是一樣的可恨。

　　看不見了又怎樣，這樣就退縮了？這樣怯弱，真不像他啊。

　　是因爲亞巴頓的毒嗎？漿果還有一枚，加上他不久前吃的那枚，至多撑兩月到四月……

　　必須在這段時間內找到拉斐爾並且帶到他身邊，再晚，只怕就真的晚了。

　　戈其看著他明暗不定的神色暗自揣摩。香吉士是從他身邊消失的，他竟毫不知情，也就是說，香吉士在刻意躲著他了。更不要提庫里那小子毫不遮掩煽風點火般的神情，就算綠髮劍士當場拔刀他也不會覺得太詫異。是憂心多一點，還是憤怒多一點？

　　攥起拳來，綠髮男人看著眼前暗綠色的叢林，也終於下了决心。不可以再拖延下去了。

　　「先找完這一片樹林，回去再向庫里說明。我們分兩隊繼續。」

　　
　　比起找到他，他更想讓他長久的活下去。

　　索隆、騙人布和戈其回到集合地點，就見到鱗趴在一處矮樹叢中無動於衷的樣子。

　　是回來早了吧？看樣子也沒收穫……。幾個人也沒多想，只等著庫里回來。

　　沒有令衆人等太久，藍青骨翼的少年很快就出現了。他掃了一眼，就把原本要說的那句『找到沒有』自動删掉了，顯然沒找到就不要再說這個刺激他們了。

　　嘆一口氣，庫里擺擺手。「歇一會兒，我們繼續吧……」

　　守著鱗盯了好久，那傢伙似乎真的睡過去了，一點要動的意思都沒有。自己心裡也正煩躁不安，就好比精心準備了一場盛大的戲劇，開場後主角卻遲遲不見登臺一般的難忍。少年正低頭尋思著是繼續蹲點等牠行動好，還是給牠一頓逼牠招供更加實在；索隆已經越過另外兩人走到了他的身前。

　　「庫里，我們决定分成兩隊行動。」

　　「什麽意思？」

　　「你帶路，我跟你去獄島。他們兩個和鱗在這裡找廚子。」綠髮男人言簡意賅。

　　少年楞了一下，接著就立即開始反應這個計劃。他無疑是知道香吉士中毒的，該說他知道的比騙人布和戈其還要早些。所以這個安排一說出來，他就立即明白了其中含義。

　　「聽上去是很好，不過我現在想的是先把這附近搜索一遍，然後再去一下羅西頓。那是島上人最多的地方了，說不準能打聽到什麽消息。」

　　羅西頓是莫撒錫島上首屈一指的城鎮，也是庫里各種東西轉手買賣的地方。他之前考慮過，鱗當然可能會把香吉士帶到有人的地方去，或許能遇到好心人照顧他。那麽這個地點，首選就是羅西頓了。

　　「你們都同意了，這個方案？」少年挨個看去，三個人都是默許了的樣子，他點點頭立即擬定了一個計劃，「那好，聽我安排。今晚休整一下，我要再去做些準備。」看綠髮男人開口要說話的樣子，他擰了擰眉，「你們太弱了我不想分心照顧你們，給我老實待在這兒。明天一早咱們一起出發先去羅西頓，因爲城很大所以咱們最好一起去。問一遍之後如果還沒線索，我就帶著索隆去一獄島瑞夫圖；鱗就帶著騙人布和戈其回這附近繼續找香吉士。還有什麽問題嗎？」

　　一副小孩子模樣，這樣順口說出來的計劃卻也强硬得不容反抗。

　　生起火來，庫里又叮囑他們不許隨便走動，接著就振翼離開。先前庫里一直在不遠處潜伏著觀察他的獅鷲獸，不過那傢伙一點動的意思都沒，所以他也就一直沒動。沒想到索隆他們一回來就提出了這樣的安排，也確實沒有爭議，只是稍微打亂了他原本的計劃。既然馬上就要走，不去檢查一下鱗常去的地方還真是不放心。

　　就說獅鷲獸這東西，絕對是個超大的麻煩吧！

　　夜風清凜。

　　庫里的飛行速度比起那幾個新手，自然不是一個水平的。即便像索隆和香吉士這樣的高手，也還少著以千百年來計的適應時間。

　　他又一次覺得自己在爲了這幫傢伙拼命一樣的飆速度。鱗那個傢伙，他當然知道牠平時習慣停留的地方，但問題是……那十幾個地點也太過分散了吧喂！他一時想查全還真是麻煩……。

　　嘖，又不能讓那幾個傢伙知道自己是在檢查鱗的活動地點，否則一定會有所懷疑的……。還好現在他們都留在那邊牽制著鱗，否則牠要是趁這個機會把香吉士偷偷轉移就失算大了。

　　要在天亮前把那十幾個地方都確認一遍才能安心。

　　我是上輩子欠他們嗎？

　　還是我根本就是欠鱗那個傢伙啊？

　　「啊麻煩死了！」

　　不住喊著麻煩的少年搖了搖頭，狂風吹得他青白髮絲翻揚，影子一般掠過晶亮的湖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