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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獅鷲獸振翅的聲音遠遠離去,按劇本,原以爲會剩自己單獨一人的,沒想到竟然被鱗帶到了曼吉地……。等等、既然這位婆婆認識庫里,就保不準那小子會找過來吧。這不就違背了自己躲開他們的初衷了嘛?想到這裡,他不得不重新交涉。

  「呃,讓我幫他還債也不是不可以,有個條件。」

  可以感到婆婆的語氣明顯冷下來。「哼,想跟我談條件?」

  「是我到這裡來的目的。如果做不到,我也沒必要留下。」停了片刻,沒聽見婆婆開口,金髮男人苦笑了一下繼續說了下去,「我就是要離開他們才走的。所以,如果有人找來的話,能不能別讓他們知道我在?」

  這一次,是更長時間的沉默。金髮男人淡然苦楚的笑容落在老人眼中,帶著難以言說的落寂。是被那小子欺負了所以躲到這裡?不應該吧,那傢伙雖然是個小偷不過絕不會爲難一個瞎子啊……。不過他說的是他們,還有別人?是在躲著別人嗎?

  也不打算想得更多,最後她只是淡淡回答。「如果沒有鱗帶路,沒人可以從這邊下來。」

  「下來?」目不視物的香吉士並不知道自己目前身處的曼吉地位於莫撒錫島底面,聽見找不來,他還是渾身都放鬆了一下,只有心底深處還是騰起一點點失意,旋即被壓下去。

  什麽啊,還有所期望嗎?不是早已經捨棄了嘛。

  在吃下那顆冰冷果實的時候;在碰觸到那個人的時候;在留下手中幻彩晶的時候;在說出『鱗,帶我走』的那個時候。

  早已經乾脆得不容反悔。

  老婆婆也不多解釋。「行了別傻楞著了,過來吧,小子。注意不要踩空掉下去。你腳下不穩。」她隨口叮囑,然後對屋子裡喊,「烏利,去把蘇芳娜叫回來。有事情做啦。」

  不知道那婆婆是對誰在說話。緊接著,嗷的一聲輕叫,卻像是個什麽小動物的聲音。一陣似乎窗櫺的響動,大概是牠從屋中竄出來,伴著翅膀扇動聲歡快地向著遠處去了。

  「蘇芳娜?聽起來就是位美麗的女士吧!啊啊真是太遺憾了我竟然無緣見得蘇芳娜小姐的動人丰姿……」金髮男人想到這裡就不由自主地渾身上下冒起桃心。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好久沒見到美麗的女士了,連犯花痴的時間都少了太多……,若非直覺告訴自己腳下是懸崖,他一定當場扭成粉色的旋風。

  「話說回來,小子,你能幫我幹什麽?要是說不出來我就叫她帶你去礦洞了。」

  「我?我是個廚師。儘管眼睛是剛剛才看不見的,不過手藝不會差太遠吧。試試就知道了。」一流的廚師做料理靠的又不光是眼睛,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剛剛失明的?老人仔仔細細地端詳著金髮男人,卻始終沒在這張年輕英氣的臉上看出分毫對自己因突然陷入黑暗而不安畏懼,害得她還以爲他早就看不見了呢。而且跟鱗很熟絡的樣子,又分明不是牠的主人……。獅鷲獸是很智慧的生物,很少會輕易親近其他人。她的視線落到香吉士背後淡金的翅膀,身處曼吉地的人幾時見過這樣貴氣的神族羽翼?在周圍水晶的照明下,淺色卻純粹的光芒散落,更顯得眼前這位非是常人。

  「這兒的人都叫我梅洛哲。」老人看著他一點點試著挪動腳步向這邊走來,「你就在這邊坐一會兒,等蘇芳娜回來吧。」

  老人望了眼洞中沿路高懸的水晶光芒,如燈塔般漸次照明曼吉地的每寸地面。黑色岩礫與搭建的落腳點參差;這個不見天日的陰暗角落,幽囚不住他的靈魂。

  ││不小心落入地獄的天使,終有一天還會離開。

  歷經過百千年歲月的老人幾乎是在瞬間就感受到了這樣的結局。

 

 

  自己站在一艘船上,千陽號?抑或是梅利?不,這不重要,船首一側站著的那個人才是吸引自己全部視線的所在。那人隨意站著便是優雅無端,海風習習撩起他金色柔軟的髮絲。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出現的光線太過於白亮刺目,一點點遮沒那人全部身影。他心裡隱隱焦急起來,想接近他,想向他伸出手。可是像隔著千重萬疊,始終搆不到。正在心躁之際,那人忽然側過臉來輕挑起一抹笑容;雖然在笑卻太過悲傷,在他心上擊節流淌成無法忽視的空落。然後那人轉過身,就那麽一步一步,踏著船舷走遠。

  索隆愣怔之下終於醒悟過來他是要離開。他必須跑向船舷,跟在那人身後,從船舷上追過去。可是一腳踏出,等待自己的卻是不斷墜落。下面是碧色的深海,安靜無風,蠱惑著等待著他無盡墜沒,最終被那重最深沉的蔚色包裹殆盡。

  金髮男人漸行漸遠,而他……無從抗拒。

  

  他要叫那個名字。好像叫出他的名字就可以挽回。他需要叫那個名字。

  ││香吉士。

 

  索隆猛然從夢中醒來。夢境中無窮盡的海藍帶著免不去的心慌空洞,鬧得他睜開眼睛第一反應就是看向木椅的方向,那個出現在夢裡的人該是坐在那。但這一眼看去,心臟都瞬間冰冷起來。

  月色川流,曼吉地水晶的光芒淡漠冷然。

  像夢中的情景突然間蔓延到現實。

  無從抗拒。

  他楞楞地看著那裡,乃至整個岩洞,空無一人。

  香吉士……?

  「那個白痴!跑哪兒去了?」他告訴自己那個傢伙只是不在岩洞裡,也許在外面吹風?雖然很不合情理但誰知道那個花痴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麽詭異莫名的念頭?

  身體先於頭腦動起來,綠髮男人已經不由自主地向外奔出去。就在他掠過洞口的時候,腳邊棧岩上的一樣東西令他生生止住步伐。月色流水般淌過那光滑表面,清冷得生疼刺眼。
  巨大的空洞無法阻止地拔節生長。

  寬闊的棧岩空無一人。而他,索隆難以置信地看著腳下……。從他猩紅暗色的眸中映出來的,是香吉士的那塊晶石。尋遍曲神島也未必能够見到的,屬於那個廚子的另一塊幻彩晶。像是不相信般的,他摸向口袋,自己的晶石安放如昔。綠髮男人不是白痴。香吉士的晶石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只可能代表一個意思。

  ││留下『自己不該帶走』的東西,他走了。

  夢境真的變作現實。

 

  夜風輕撫過他深藍如墨的骨翼。不知道是不是神蹟,一片羽毛依著風翻翻滾滾地經過他眼前。綠髮男人一怔,在它就要飛過的那刻俐落乾脆地伸手捉緊。

  淡淡金色的柔軟羽毛。

  大片大片的空白。大片大片的燒灼。

 

  他狠狠咬牙,無可懷疑。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沒有駡他的時間更沒有駡自己的時間,儘快把他找回來才是正經。綠髮男人再沒有多想,展開背後骨翼就乘風沒入深色的天幕。

  最好馬上聯繫騙人布他們一起找。這個想法很正確,但他在空中飛了很久都沒見到人影。

  媽的那群傢伙!關鍵時刻都躲去哪了?

  當然,綠髮男人絕不會認爲是自己又一次迷了路。絲毫不敢大意地巡視著下方,索隆無聲地飛掠大片叢林與山地。他知道庫里他們肯定要生火,可是放眼望去視野中根本沒有星點的火光。或者最好……直接讓他看到那雙淺淺金色籠罩的羽翼。

  可是他沐著月色四下尋找,入目一片靜默一點生氣也沒有,直到……

  巨大雙翼振動的聲音響起。獅鷲獸熟悉的身影與身後的殘月交疊,臨近空中的綠髮男人。

   

 

  「聽說了嗎?咱們這新來了一個神族的人?生著一副相當高貴的羽翼啊……」這樣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曼吉地。

  「沒錯沒錯,來了有幾天了,就住在盡頭梅洛哲老太太的家裡。」

  「聽說是個瞎子,看不見的!誒、你們不覺得奇怪,他是怎麽來的?根本沒見到坐騎嘛……」

  曼吉地村落中,一間叫做DustSr的小酒館裡,一夥游手好閑的人正在對這個陌生人高談闊論。唯獨坐在角落的兩個男人,點了兩杯葡萄酒,只是聽著其他人的說笑。其中一個穿著深灰色的兜帽斗篷,根本看不清面容;而對面那一個髮色深藍,長相很是精悍,也算是這裡一個比較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曼吉地人雖然與外界不主動往來,不過藉著特産的晶石礦業,也是做著不少生意。應該說,雖然很少有人獨闢蹊徑從莫撒錫島的邊緣下來,但只要有坐騎,從一獄島瑞夫圖飛上來,或者從莫撒錫的門飛下來卻都不是什麽難事。而酒館作爲聯絡感情與私下交易的所在,有時會出現各種奇特的人,居民們也早都見怪不怪了。

  聽了一陣,深藍色頭髮的那個才壓低聲音與另外那人交談。

  「聽見了吧?據說,那傢伙的頭髮是金色的,而且,他的左眼始終都被頭髮遮著!你不覺得……這個樣子很像……」

  那個帶著兜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打斷了他的話。「不過按道理來講,麥尼埃湖那邊並沒有傳來『沙利葉』回來的消息……可能只是個巧合吧……。」

  「他可是無緣無故就出現在這……誰也不知道是用什麽手段來的。你需要確認一下嗎?」

  「太麻煩了。」

  「呃,那……這個消息,算不算……咳、你知道的……」深藍頭髮的男人乾咳一聲,目光炯炯望向對面的人。

  男子隔著桌子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藍髮男人的肩。「放心吧,『阿撒茲勒殿下』絕對忘不了你的好處,蘭格特。」

  「嘿,能爲殿下效力是我的榮幸。那……該怎麽處理他?」被叫做蘭格特的男人那帶著點奉承的笑容,出現在精悍的臉上卻也有那麽幾分值得信任。

  帶兜帽的人沒有說話,只是舉起高腳杯默默啜飲。深紅色澤的蘇維尼翁靜默傾斜,反射著一絲危險的弧光。男人抬起另一隻手,緩慢卻堅定地做了一個手勢││。放下酒杯,他的回答輕描淡寫。「儘量不要聲張,阿撒茲勒殿下不希望這種事情跟他有什麽關聯。你明白的吧?」

  輕描淡寫到……就好像,這種事情已經做過了很多次。

  「嗯……我會找個機會,神不知鬼不覺。」

  要幹掉一個瞎子還不容易?

  ……只要不被別人看見,推他下懸崖不就萬無一失了?

  「那麽我先走了,還要去瑞夫圖。等你消息。」一口飲盡剩下的蘇維尼翁,男人推開高腳杯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地走出DustSr的木門。

  蘭格特還一直坐在那裡。他摸了摸下巴,端起自己手中的高腳杯似是迷醉地凝視著深紅澄澈的酒色,心中暗自籌劃著該怎樣調開蘇芳娜和梅洛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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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chan9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