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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2013與Rain Path的完結。
來自作者Yosiiさん的留言。 原址請點此。
----------------------------------- ------- --- Rain Path ch.63
不知道這片古驚爵木形成的化石叢林究竟有多廣闊。反正小惡魔領著兩個人走了很久也依然沒有到盡頭的樣子。只有那些嶙峋荊棘的枝椏,不斷被留在背後,前方依然是滿目的暗魘。在這樣不斷重複的景色中,時間絲毫沒有流逝的感覺,漸漸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仿佛自己一直穿越的是一大片堅硬的珊瑚叢,一旦前方的光明消失,就會永遠沉沒在深海。
「你究竟要帶我們去什麼地方?」綠髮男人終於皺眉,問向那只慢悠悠飛在前面的沼火惡魔。
夫卡在空中回過身來向他鞠躬,倒是一如既往的禮貌。「古爾薇格大人要夫卡帶你們去石室。石室在驚爵木林的盡頭,所以還要走上一段路。兩位客人請跟我來。」
索隆回頭看一眼自己領著的那個人,自從眼睛看不見以來就似乎習慣於低一點頭的樣子,害得他有很多時候都看不清那人神色。此刻也是。香吉士從大殿出來以後就一直沉默,索隆也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只是無端覺得,那個傢伙正在考慮什麼不值得多想的問題。綠髮男人看著淡淡光芒將淺落的金髮打出一道微明的弧,在四面黢黑中明亮蕩漾,就有一種很微妙的氣氛漸漸溫熱心口。
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就在這刻,他瞥見彼此的腕上,同時有冼紅的光芒亮起一瞬。
……是在想著自己?
「白癡。」他手中抓緊一點那人的手,低聲叫了一聲。
香吉士微抬一下頭,沒有應聲,只是跟著他繼續向前走。
說句實話他是有些擔心的。一方面是放心不下庫里那小子單獨留在大殿……。另一方便,他並不認為那位美麗的淑女殿下會那麼好心腸地幫助自己。因為這件事情對於她而言根本沒有半點好處,剛好相反,只會增加她奪取萬魔指環的難度。儘管她也說了不要,但想得到指環的事情是不會有錯的。由此金髮男人推斷,她要自己和綠藻跟著她,也許就是一個陷阱,最終她要逼著自己甘心跳下。
更也許……是要逼著他們兩個人,毫無反悔地一起跳下。
是什麼陷阱又有什麼重要呢?他輕笑一下,心知若是該動手的時候,縱是刀山火海也一樣會闖了,自己也是那個藻類也是。事實就是這樣。
他惡劣地笑開一點,回應索隆叫自己的那句白癡。「你不會跟著那傢伙也能走去岔路吧,路癡綠藻?」
「你這混帳……」
不用看也知道那人的表情。一定是齜起牙擰眉。帶一點不耐的神色……卻依然好看。金髮的人帶著一點點凝滯的疼痛,抓緊了領著自己的那只手。
想看見他。
這個念頭蟄伏在血管深處,像亞巴頓之毒,平常沒有任何表現,可一旦發作,就再也騙不了自己。
抓緊他的手幾乎就是無意識的動作,香吉士卻要下意識地不去思考這是不是應當。毫無疑問他是個很灑脫的人,面對生死都可以一笑置之。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對自己喜歡的東西也要灑脫到不追求,絕對相反,他很堅持。
一直以來,都能感受到那人自然而然地抓著自己,沒有任何突兀與反感,他不禁懷疑,如果自己說出來的話,真的會困擾到那人嗎?
所以,所以說,擺在他面前的難題其實只有一個:如果自己醫不好了,沒有幾天好活了,那要不要……
到底要不要,告訴他自己喜歡他?
夫卡手中的燈盞終於照到了些不同的景色。前方出現的東西是岩壁,看樣子終於走到了叢林的盡頭。小惡魔轉了個方向,沿著岩壁向一側飛去,石質的洞口就在它手中的火光照耀下顯現在不遠處。
石門上有兩條羽蛇的浮雕。一左一右從腳下地面竄起,繞著門柱直到洞口上方,獠牙鋒銳,糾纏撕咬,那逼真狠戾的姿態看得人心生震顫。石柱上雕刻的古老文字也不知寫了些什麼,綠髮男人儘管並不瞭解內容,卻依然能夠隱隱感受到那種歷史積澱出的沉重與殷實。
「夫卡提醒兩位客人,裡面要走過一段『真正的黑暗』,任何光芒都是會看不見的,請不要驚慌,順著石壁向前走就可以了。」
「什麼意思?」索隆看了眼石洞,裡面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出來。
夫卡飛到洞口,從燈盞內壁抽出一小根木枝,就著火焰點起再取出來。它將木枝遞給綠髮男人,示意他將木枝送到門洞內。索隆將信將疑地照做了。他親眼看著自己手中燃著的木枝一下子沒入黑暗,連同自己遞進去的半隻手臂,完全湮沒在黑暗中。自己的指尖還分明感受到木枝燃燒的高溫,可就是什麼都看不到。
仿佛裡面是有形有質,無比綿密的暗色,能吞噬掉一切……包括光明。
「──什──!」綠髮男人錯愕地抽回了手臂,手中的木枝依舊好端端地明亮燃燒。
「就是這個意思,」夫卡點了點頭,「只要一進去,任何光芒都會消失。並不是夫卡故意不要點燈,而是點起來也不會有光。」
「裡面,有岔路沒有?」金髮男人心說,可別讓那路癡又好死不死走到什麼莫名其妙的地方去。看不見倒也罷了,正好這次輪到自己領著他。
「只有一條路,通往盡頭的石室。並且夫卡可以很負責任地說,這裡的石室,古爾薇格大人是無法改變的。」
「為什麼?」香吉士覺得那位美麗的淑女應該是非常強大的,既然她連邪神迷宮都可以任意左右,又怎會控制不了區區一個石洞呢?
「上古的魔法是不可更改的。請兩位客人自己進去吧。夫卡這種沼火惡魔是沒有資格進這個石洞的。」夫卡將燈盞交到綠髮男人手裡,「過了這段黑暗,真正到石室裡面你們就能看見了,所以這盞燈還是要給你們用的。」
「綠藻,這次老子走在前頭。你就老實跟著我吧。」金髮男人向前走了一步。他伸出手,觸到了前方雕刻著羽蛇的門柱。
反正都是看不見,還不如自己這個本來就盲的人走得順當。
早就習慣了啊。
夫卡看著兩個人走進石洞,燈盞的光芒跟著沒進去,自己的身邊也陷入黑暗。它眨了眨眼睛,轉身向來路飛去。古爾薇格大人在為魔法做準備,那麼趁這個機會,自己還有些問題要問那個跟著進來的魔族少年。
為什麼會從他身上傳出……輕微卻熟悉的氣息?
香吉士帶著索隆在絕對的黑暗中前行。他一隻手拉著那人,另一隻順著身側的石壁向前探去。耳朵依然能夠聽見聲音,比如兩個人的腳步聲,比如燈盞燃燒的細微聲響。金髮男人心說,還好和自己一直以來的感受都沒有分別。所以他走得很安穩很自然。
不過同樣的事情對於索隆而言,就不一樣了。之前也不是沒有待在黑暗中的經歷,只是那些時候適應了黑暗的眼睛或多或少能看見些影像。這次卻被徹底放逐在黑暗中,儘管有信得過的人給自己引路,也總有種失重感,在心口縈繞不去。
目盲……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黑暗中,前面那人安穩抓著自己的手,那個金髮的人走在這樣的黑暗裡沒有一絲迷惘。索隆卻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問題,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答案。為什麼廚子會這麼安然,明明是在一個如此不安的環境?是因為習慣了還是,生生給壓制下去的?當初他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岩洞裡觸碰自己,做最後的告別?是怎樣在剛陷入漆黑的情況下決意離開所有的人,隻身前往遙遠的曼吉地?又是用怎樣的勇氣去逐漸熟悉黑暗,甚至重新回到廚房為別人準備好吃的料理?
這一刻,他驀然覺得……是不是自己一直以來,都將事情想得太過理所當然?
不,該死的,應該是──自己壓根就沒有好好考慮過!
「喂廚子。」香吉士聽見後面的人叫自己。
「嗯?」隨便應了一聲表示自己聽見了,金髮男人繼續向前摸索著。
「我以前從來不覺得失明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索隆感到拉著自己的那個人輕輕頓了一下步,又繼續向前走。他張了張嘴覺有點辭窮。要說『我覺得你很不容易』,不大說得出口;若說什麼『辛苦了』之類的更是絕無可能。他咬了咬牙,「我早說過會找到醫生醫好你,所以你就給我配合一點。無論怎樣的代價……」
「不,」金髮男人卻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他說得很認真,「不是怎樣都可以。」
想恢復視力,不是假的;想解開亞巴頓之毒,也不是假的;想和他們一起活著回去,想繼續那場冒險的旅行,想尋找到夢之海All Blue,想看每個人都實現自己的夢想,每一條都不是假的。
可是,真的不是什麼代價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推斷,古爾薇格一定有陰謀。
「你聽好索隆。」很難得地叫了他的名字,他一邊向前走一邊說,「不要意氣用事。要以確保所有人都能夠順利回去為前提。你,騙人布,戈其。」他輕輕頓一下,「如果可能的話,加上我。」
絕對不要對古爾薇格言聽計從。如果她提出的要求可能危及到你們接下去的安全。
拒絕吧。
金髮男人正在考慮措辭怎麼再對那藻類說明白點,就在同一秒鐘,他感到綠髮男人猛地抓著自己的手將自己拽了回去面對他。這件事情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兩個人現在誰也看不見對方,但綠髮男人根本沒有思索地就一把拽了他過去。
香吉士愣了一下,不知道那傢伙是要做什麼。
一秒,兩秒,彼此都靜默著沒有說一句話,似乎時間也開始凝固。香吉士聽見索隆輕微的呼吸聲,就在離自己非常近的前方。五釐米,還是十釐米,到底有多近?
手被抓牢,在這個地方絕對不能分開,那人站在一個近得心臟都快要不能容忍的距離,卻又什麼都不說,香吉士簡直能感到自己的心跳焦躁得不受控制。
快要受不了了!
也許一分鐘,也許更久……那人終於開口了。
他說,不是如果可能,是一定。
香吉士不是不知道他的堅持,更不是不相信他。可這個世上有些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
好比他所知道的,索隆想成為世界第一大劍豪,何嘗不是連帶著另外一個人的份?再強大的人,再堅定的信念,面對死神的來臨,沒誰能夠抵擋著不死。
他忍不住輕歎一聲,相信歸相信,也不要太天真吧。
「索……」
比起香吉士來,最先不能容忍的是索隆。
為什麼那白癡廚子給自己留下的底線永遠沒有後路?為什麼他還是要說出這樣的話?
在聽見那廚子歎息一下,還想辯駁什麼的時候,他終於下定了決心。一隻手抓著那傢伙不能鬆開,另一隻手提著燈盞卻也不能放下,要怎麼做,才能阻止他說出更多令自己火大的話?
他知道自己剛剛把那人拽到面前,只要傾一下身體就可以夠得到。
那……還有什麼值得猶豫的?
綠髮男人心口一跳,直接湊上去壓住了那溫熱的唇。
是誰的頭腦,瞬間就被燒灼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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