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藏室

【十】

　　烏娜號上的人並不知道這新來的兩個人之間究竟是怎麽回事。所以當黑色皮鞋第一次抵上刀背的時候，他們都慌張起來試圖勸架。起因嘛，無非是令人萬分不解的某種藻類植物和飛鏢靶子之類莫名其妙的詞彙，結果竟然演變成這番劍拔弩張的模樣。話說這兩個人難道不是夥伴嗎？怎麽一句話不合、但是其他人根本就沒明白究竟不合在哪里啊？就準備打架！

　　「香吉士先生，快停手吧！劍士先生很强的！」比起瞠目結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的維西，戈其算是敢站出來勸架的一個了。烏娜號的人都見識過索隆的强大，否則那位劍士也不會搭得上這艘船了。所以一見到他們之間這般緊張的氣氛，戈其的第一想法就是神仙真主耶和華阿香吉士先生千萬不要惹火那位劍士。

　　「喔，聽見了嗎？圈圈眉。」綠髮男人掛上一臉『瞧吧，這裏的人都知道我很厲害』的壞笑，挑釁金髮的廚子，看他跳著脚炸毛，在索隆心裏是一件無比暢快開心的事情。不管是無關緊要的休憩場合，還是强敵環伺的風雲正中，只要有這樣的機會，他從來都沒打算錯過。

　　他錯神間想起在司法島上，自己用海賊A海賊B的稱呼來挑釁他的時候，那個人火大的樣子。那海藍色的眼裏惱火與不甘的光芒如焰。完全不去在意周圍幾千幾萬的敵人，只看著自己，只映著自己的影子。

　　不知道爲什麽，一想起這些事情，嘴角就微微的上揚。

　　此刻，綠髮男人這樣一副欠扁的神情看在香吉士眼裏，再加上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在煽風點火││那只不過是廚師先生歪曲事實的想像罷了，現在自己只想儘快把綠藻踢成某某料理。

　　「你他媽的說什麽？」在周圍人或擔憂或驚嚇各種意味不明的注視中，原本暴跳的金髮的廚師猛然間安靜下來，他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邪氣的笑，「……老子還真是被小瞧了呢，看來，很有必要讓他們改變一下這觀點了。」

　　藍眸猛地光芒一閃，不帶一點遲疑，長腿卷起風雷之勢，迅捷霸道地掃向綠髮男人腰際。索隆秋水鬼徹同時出鞘，擋住了那人的淩厲攻勢。香吉士就勢在地上一撑，另一條腿劃開一道漂亮弧線側攻而去。索隆閃電般轉動手腕，秋水的刀背封住了那人的方向。與此同時，另一邊鬼徹的攻勢被那人相當灑脫利落地騰挪閃過。略一分開，兩人又纏鬥在一起，刀來腿往毫無花假。

　　這樣的架打起來，沒有一萬也有個八千次了。到現在，簡直成了一件比本能還本能的事情，這一番動作絕對是行雲流水，毫無凝滯。而跟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一樣，誰也沒能占了上風。

　　就這片刻，已看得周圍人心旌動搖不勝感慨。腦袋裏就只剩下這麽一句話││

　　好强，好强啊這兩個人！

　　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倒抽一口冷氣。原來，這位金髮廚師的狂妄也有他的本錢。難怪他要不爽別人誇獎那位劍士先生的話！他根本就是可以跟劍士先生平起平坐的實力啊！

　　這一場精彩的打鬥，可是付多少貝利都不一定能見得到的。烏娜號上的人又不像草帽海賊團的那些人，能對這種級別的爭鬥視而不見。不過就在那些人看得入迷，連眨眼都不想的時候，那兩個人却很意外地停戰了。

　　「啊，肚子餓了。」綠髮男人幾乎是突然間就放下手裏的刀，很自然地看著自己對面的人。

　　香吉士一愣，收回踢去一半的那條腿。他帶點好笑的神情低聲說了句白痴，轉身就走。金髮男人邊走邊從衣袋中摸出香菸點起，在半透明的白霧中，啪嗒一聲關了廚房的門。

　　綠髮男人絲毫不在意周圍人還盯住自己的目光，打了個呵欠就原地坐下。他知道再等一會兒就能吃到美味的食物了。每次都是這樣，廚子從來不會讓別人餓肚子，除非他們的船上真的什麽都沒了。果然不消片刻，香吉士就端著一盤食物走了出來。誘人的香氣瞬間就在甲板上蔓延開來，引得甲板上一衆人肚子都開始叫起來。

　　「喂，開飯了。」他伸手指一指艙裏，示意大夥都去吃飯，然後對一臉忐忑的戈其和維西也擺了擺手讓他們安心進去。看著那幫人蜂擁跑進艙裏，香吉士才將盤子扔到索隆手裏，轉身撑住欄杆眺望海面。有海風穿越他金色的髮絲，吹往那些不知道是該前往還是該遠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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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藻，我問過了，下一個島就是烏娜號的最後一站，然後他們就會用永久指針回到最上階的島嶼，」金髮男人抬起頭呼出一口白色的菸霧，「這裏是偉大航道的後半段，要回到夏波第群島就必須在最上階的那座島下船，再逆向前往紅土大陸。」

　　還要翻越紅土大陸，才能到達對面的夏波第群島啊。真不知道給個路痴講這些，能明白多少。

　　索隆嚼著嘴裏的飯菜，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他的視線挪到前方海天相接的地方，那裏兩種深淺藍色交匯成一道線，遼遠不見盡頭。也不知道他們要前往的目的地究竟還有多遠。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所行的每一步，都在向著那個地方前進。

　　大概就是他們所能做到的，最快最實際的方法。

　　「能找到船麽？」他嚥下嘴裏最後一口食物，隨手將盤子放在地上。

　　「我問過了，那座島叫貝耶西島，是個很繁華的大島。不會缺船的。運氣好的話就能搭上一艘返回紅土大陸的船隻。」

　　艙裏的人開始陸續走出來，一臉吃得意猶未盡的神情。有不少人經過香吉士身邊的時候都向他竪起大拇指，笑容親切誠摯。金髮男人微微揚起嘴角。能得到客人的讚賞，就是廚師的驕傲。等了一陣，見人走的差不多了，他招呼一聲，抬脚向艙裏走去。索隆拾起盤子跟在他身後走進去。

　　「香吉士先生，大家都吃的讚不絕口呢！」他一進艙門，戈其和維西就忙不迭地凑近前來。現在他們倆見到香吉士好像見到神明，就只差拜倒在地了。

　　「行了你們兩個，剩下的交給我吧。」香吉士挽起袖子。

　　「讓我們來吧，香吉士先生！」兩個年輕人異口同聲。

　　金髮男人淡淡一笑，徑自走去洗手池邊就開始清洗盤子。「都說了今天我來，你們就別搶了，我這裏還有苦力的。喂綠藻，過來。」

　　……喂喂是打算再打一架嗎？這樣不客氣地使喚那位劍士先生？

　　就在戈其和維西剛剛生出這種想法的時候，綠髮男人却沒有像他們預想中的那樣惱火起來。他們看著綠頭髮的劍士先生很自然地走到廚師先生身邊，接過他洗淨的盤子擦乾。　　之前還在打架的兩個人此刻站在流理台前和平相處，一個洗一個擦似乎一切都做得理所應當。而這份理所應當落在旁邊那兩個人的眼裏是絕對的莫名萬分。

　　打架的理由是完全不知道，和好的理由也完全不知道？

　　而他們更不會知道的是，這兩個人已經做過太多這樣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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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下來，跟索隆和香吉士這兩個人接觸得越多，就越覺得他們奇妙。

　　吵架似乎是每日裏必不可少的功課，不過又不是真的翻臉，習慣性地吵一吵打一打，然後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上一秒還在大吵大鬧下一秒就完全可以相安無事。說是夥伴似乎顯得不那麽友好，兩個人都獨立得很，根本就是一副對方在不在都沒所謂的樣子；但若說不是夥伴，又怎麽可能。平日裏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該去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最先能够領會的必然是另外的那個人。

　　烏娜號上的任何一個人都從未見過這樣相處的夥伴。

　　從未見過。

　　這一日過了午後，守在瞭望臺上的人突然喊起來。「喂！弟兄們！看見島啦！」

　　那人的話音剛落，霎時就在甲板上炸開一小陣騷動。船員們爭相擠到船欄邊眺望天盡頭。這樣騷動的原因，大半是來自於即將登陸的那個目的地。要時刻防著它的危險，要時刻忍著它的誘惑，真是個每次經過，都實在要命的島嶼││波音列島。

　　遠處地平綫那裏已經可以看到一個小黑點，在視野中一點點變大，分秒都漸清晰。而航海士手中指針的方向明白無誤地昭示著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就是那裏。

　　「香吉士先生，請您和劍士先生務必要陪我們一起去內島！我們想去很久了！」戈其雙手合十，跳到金髮男人面前，臉上掩不住的激動神色。

　　「是啊香吉士先生，你們這麽强，這次一定可以帶我們進去的。」維西也目光熱切。要知道，他們所有的人都嚮往那座島已久了。一直一直都想去，可是因爲實在太危險，從來都沒能真的進入內島。要知道，島上真正美味的東西，都生在內島一個叫做暴食森林的地方。

　　普通的人，是走不進去的…或者該叫做，一旦走進去，就出不來了。

　　「誒，這究竟是什麽島啊？」金髮男人遠遠望去，原來不是一座島嶼，而是一片島嶼群落，緊緊挨在一起，向天伸展不知名的巨大枝椏，根結交錯地高踞在一片蔚藍之上，如一脈盛放的花，恣意淩人。

　　「這回我們有索隆先生和香吉士先生，絕對要滿載而歸啊！」不知是誰領頭喊了這麽一句，跟著就是一衆船員們不顧一切地高呼。

　　「哦！」

　　看著金髮男人不解的表情，戈其向他解釋。「香吉士先生，在這座島上有傳說中最美味的食物，據說那些美味，令嘗過的所有人都無法割捨。但因爲太危險了，所以誰都沒有去過。」

　　索隆神色平靜地站在略靠後一點的地方，聽見戈其說到危險的時候，不甚明顯地揚一揚眉。

　　「哦、是嗎……」金髮男人只是漫不經心地點起一根菸來，更是不在乎那樣的字眼，「要是有新奇的食材倒是很不錯……也該補充點食材了。」

　　烏娜號慢慢駛近波音列島，一衆島嶼有如巨大藤蔓般向著天空綻放延伸的樣子在衆人眼中愈發氣勢恢弘。就在船員們暗自驚嘆之際，副船長洪亮的聲音在人們身後響起。

　　「因爲這座島很危險，所以允許上島的，只有索隆先生，香吉士先生，戈其和維西四個人。其他人原地待命。這是船長命令！」

　　唉！四下裏一片嘆息之聲。

　　海浪拍岸，烏娜號在最近那座島的一片較爲平坦的海灘上停靠。香吉士，索隆看也不看就一齊跳下船舷，落地的姿勢一個霸道一個優雅。戈其和維西在他們之後，慢慢順著繩梯爬下去。那兩個年輕人左一個右一個帶了不少的口袋，都是打算裝食物的。而劍士攏起腰際的三把刀，廚師雙手揣在衣袋中，兩人領頭向島內走去。

　　船上的人看著四個人的身影，都不禁生出一種感覺：只要你見過索隆和香吉士那兩個人，就一定會覺得，只有這兩人身邊的另一個，才有資格成爲那個人的夥伴。

　　除了對方，再沒有够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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