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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髮男人用最後的時間走在這座島上。明天的這個時候他就要離開了。一直走到粉色的森林與鬆軟的土地邊緣,他才停下脚步。環視周圍已經見了很多天的艶麗顔色,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那麽急切地想離開到逃走的程度。不過也許只是因爲知道這是最後的十幾個小時,所以有了比平時更好的耐性。

  從菸盒中抽出一支悠然點上,看那些半透明的白色煙霧從那白晰的指尖一點點升騰。在變得微有些模糊的前景中,他想起了那顆不知正在什麽地方迷路的綠藻。

  是了,得把他找回來。


  香吉士漫不經心地在地面磕一下皮鞋,然後向前走去。他很自然地記起自己曾經在很多島嶼帶綠藻回船。那麽多次都是在那些山林間,高崖上,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會去的地方,要不就是人潮涌動的街巷裏,檐角下,那綠色藻類總是隨便找個什麽地方一蜷打起盹來,直到自己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上去。

  就好像他知道遲早得有個人帶他回去一樣。
  這次大概也是一樣。

  只是這一次,不知道要由誰帶回去的綠藻,如果看見的是自己的話,會擺出一副怎樣的表情呢?

  想到這裏,香吉士挑起嘴角來笑得暢快。他心說,綠藻,這次老子一定要比平時更狠地踩過去,好好給你個驚喜。


  天邊有些淡白的雲,可是臨近島嶼上空的那些都變作了曖昧的粉色,也不知道究竟是雲變了顔色還是天變了顔色。金髮男人抬起頭,對著那艶麗的頭頂上空雲淡風輕地呼出一口烟,然後加快了脚步走向前去。

  儘管如看船的小哥所說,在這粉色的島上找一個綠頭髮的人,絕對很好找。但如果那綠頭髮的傢伙把自己埋在一大片粉色的灌木叢中睡覺,就絕對沒有那麽好找了。於是,當金髮男人終於憑著露在一人來高的粉色灌木叢外的褲子辨認出那個睡死過去的人的時候,真有種想踢爆他那綠藻腦袋的衝動。

  你他媽的知不知道老子找你多辛苦!

  就在香吉士額角爆起青筋,打算一脚踹上去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金髮男人承認,有一瞬間,就只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好久沒有見到這個傢伙了。   
他突然想,再看他一眼,就一眼。在他無數次睡死過去的時候,都是這個樣子,這樣的眉目
神情。

  可就在他改變主意的這個時候,索隆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暗猩紅色的眸直直對上那雙海一般湛藍的眼睛。

  就是這樣的一個瞬間,足以讓金髮男人忘記自己本來想說的話。

  他看著那個人,呆楞片刻,才回過神來。香吉士退開一步,叼著菸平靜地呼出一口。 
 
  「喂,回去了。」

  沒有預料中自己十分解氣的踢擊,也沒有預料中那人萬分錯愕的神情,仿佛他們剛分開不過幾十分鐘,幾個小時,他不過是再平常不過地來找他,來帶他回去。

  這樣的經歷,已經太多次了。


  香吉士爲自己那刻剛才的失態有點說不清道不明,於是斜睨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下一秒鐘,就感到自己衣角被揪住了。

  「圈……圈、圈圈眉?」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好心來找你--金髮男人額角青筋暴起,轉身爆發。

  「你他媽的還要說多少個圈字?浮游植物綠藻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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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羅亞˙索隆問了開船的時間,還有一整天。目測了一下他就覺得,這些時間足够他將整座島踏上個四五遍了。於是劍士先生就跳下船去島上散步了。這地方的風土人情倒也奇怪。每個男人都在濃妝艶抹,身著各式女裝。整座島都是溫柔可愛得幾乎要冒泡的粉色。總括來說是個很有特色的島。

  綠髮男人心想,不知道這島上能有什麽樣的酒?

  然而路痴劍士大人沒有任何理由地走進了叢林,然後徹底迷失了。當然了,當事者本人並不這樣認爲。索隆在樹林子裏走了許久,似乎不論他怎樣走,周圍的環境都沒變。最後他
皺一皺眉,抓了抓腦袋,切了一聲。「見到粉色的樹就向右轉。絕對沒錯了阿。」

  啊……好睏……

  這樣想著,索隆打了個呵欠,他隨便找了個樹叢倚靠,打算小睡一下。沒想到向後一靠,鬆軟的粉色樹叢竟然沒能撑住他的重量,於是整個人就躺了進去。睜開眼睛,周圍被粉色的枝葉包圍,只剩頭頂一小片天空,能够看到再高一點那些似乎是喬木的植物,同樣有著深深淺淺粉的顔色。那些顔色聚集在一起,看起來有種大片的雲團被掛在枝頭的感覺。再往上才是真正的天空,不時飄過幾縷真正的浮雲。這樣的情景也著實不多見,甚至可以說很新鮮。於是他就在樹叢中繼續躺了下去。

  一方面想著,應該回船上再睡,要不那些人不一定會等著自己;另一方面又覺得實在是睡意難耐。嗯,還有多半天的時間呢,稍微睡一會兒也是不打緊的。這樣想著,索隆就閉上了眼睛。

  半夢半醒間,他隱隱覺得,也許還會有什麽人,像每次那樣地叫自己回去。但那也許只是個錯覺,就因爲之前他曾心安理得地等過太多次。

  呐,是個錯覺吧?
  


  東海魔獸那野獸的直覺不是白叫的。在睡的時候他都能够感受到有人在接近了。只是睏意仍在,他懶得睜開眼。管他來者何人。然而隨著那個脚步聲愈來愈接近,他就是想不醒也不可能了。因爲那個脚步聲,正是無數次都將自己從夢裏吵起來的那個,太過熟悉。然後接下來,那個熟悉的觸感就會降臨到自己身上了,根本不需要睜眼他也能够知道即將面對的是什麽。

  可是,就在那個瞬間,他甚至真切感受到金髮男人準備抬脚的時候,那人却突然安靜了。就在這個瞬間,索隆才記起,那個廚子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這回是真的出乎意料,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一成沒變的,面前那雙眸子有著海一樣明澈的顔色,却在與自己眼神相對的時候沒來由地劃過一絲窘迫。金髮男人穿著黑色西裝,正彎下頭來看自己。光線自那人頭頂上深深淺淺灑下來,帶著那些令人難以置信的白亮顔色,點染著金色燦爛的髮絲。沒法去思考爲何那人會現出窘迫神情來,索隆自己都覺得面對那樣耀目的場景實在有些無力思考。

  於是他就楞然看著那人退開一點,取出嘴裏的香菸,平靜了眉眼,語氣淡然。

  說,喂,回去了。

  
  實在太過不真實。於是綠髮男人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只是伸手揪住那人即將遠離的西服下擺不想放手。有句話梗在喉嚨中,他甚至沒能說得出來。

  真的是你嘛,圈圈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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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說,綠髮男人的第一句話就讓香吉士徹底後悔於剛才自己爲什麽沒有更狠十倍地一脚招呼上那人綠色的肚兜或著是腦袋。

  老子絕對是吃錯了藥,才會鬼使神差地想再去看那植物一眼,他不免忿忿。帶著些咬牙切齒的想,藻類果然應該是擺上砧板的時候才值得隨便瞟上兩眼,然後……就等著下油鍋吧混蛋。

  腹誹歸腹誹,詛咒歸詛咒。可是那人一直看著他,也許是不敢確定地看著他,但偏偏又那樣自然。那樣的視綫讓那個原本火大的人根本就找不到可以繼續咒駡的理由。而那只揪住衣服下擺的手,始終也沒有鬆動分毫。
終究是與其他人分離之後的第一場重聚,對方就是再吵過再鬧過也是生死與共,可以安心將背後與性命都交付的夥伴。金髮男人斂起之前齜牙的惱火神情,站在灌木前,看著坐在一片粉色中那個呆楞的綠藻頭。
  
  刹那間,就心軟下來。

  我是真的在啊,你就是放了手我也不會跑掉的啊。


  他淡淡笑開,附帶一點揶揄慧黠的挑眉。

  「傻了嘛,綠藻?」


  索隆這才像反應過來,鬆開手從樹叢中躍跳出來。

  「廚子!你怎麽會在這的?其他人怎樣了?」

  香吉士回頭向來路走去,綠髮男人也跟著他走去,看淡白的菸霧裊裊,再一點點隨風散開。香吉士的聲音穿透那些薄薄菸幕,很平淡,很懶散,很不真實。

  他沒有回頭地說,只怕所有人都被分開了,像你我這樣。

  
  有風起落,那些粉色如雲朵一般輕柔的樹忽然就落下紛紛揚揚的葉片,通徹天地。那些四散的粉色,在記憶中點亮了磁鼓島上怒放的櫻雪,點滴的回憶就開始漫天飛舞。一個又一個夥伴在途中加入,彼此相伴,一起冒險,被感動,被救助,就是被迫分離的時候也要忍住淚水不哭泣,等待蟄伏著,直到回到彼此身邊的那一刻。

  不正是現在的狀况嘛。

  只是稍有不同的是,這一次沒人會來解救我們。想要擺脫這種境地,我們只能自救。


  走在前面的那個人迎著風停下了脚步。他抬手將香菸從唇邊移開,語氣慵懶。

  「所以說……

  綠髮男人在心底重複了一遍,所以說?

  香吉士回過頭來。風在他的背後盛開了大片大片不見邊際的櫻花。在遮天蔽日的粉色中,金色的髮絲被牽動著揚起,眸中一點藍色的光芒澄澈堅定。


  「我們要儘快趕回去啊。夏波第群島。」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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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chan9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