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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四個人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想過,自己某天會乘上這種未知的生物飛行。

  而當呼呼風聲掠過耳際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這真的真的不是一場夢。這只巨獸不知道爲什麽突然間就很配合他們,大概是要歸功於綠髮男人那不爲人知的一番苦鬥吧。

  不得不說,只有近距離觀察牠的時候才能够充分感受到牠的美,那是種充滿了英氣和野性的奪目。正如所有人看到的,巨獸的前半身是鷹,覆蓋了棕黑光澤的羽毛,還有兩隻强健有力的鈎爪;而後半身則更像獅子,有寬厚粗壯的獸爪與獅子尾巴。那雙金色的眼瞳更是攝人心魄的鋒銳,所有見過牠的人絕對不會否認牠狂野的美。牠伸展了雙翼,就有光芒滑過那一對八米來長的翅。那覆蓋深棕羽毛的背脊是如此寬綽,四個人坐上去也不成問題。

  索隆依然盤膝坐在最前方,他後面是騙人布,再往後是戈其,最後是香吉士。獅鷲獸就這樣載著四個人向天空飛去,逆風時就鼓翼,順風時就滑翔;正如索隆所想的那樣,它對氣流簡直是與生俱來的熟悉。不多時,它就帶著這四個人輕而易舉地飛離了那片覆滿白色的海域。

  片片白色在腳下凝結,他們已經身在那層霧氣之上。抬頭可以看見無垠蒼空,遠接深色的海面。巨獸還在向上,直到飛入淡淡雲層,在薄如蟬翼的雲彩間穿越而行。金色的光芒深深淺淺,在這些雲上染一層清淡顔色。難以描繪的形狀和顔色都在飛速倒退,前方還有更多的東西接踵而至,就像是在進行一場無比奇幻的旅程。

  不,這本來就是一場最奇幻的旅程。

  「真漂亮啊!」騙人布不由感嘆自己眼前的景色。他們不是沒去過空島,只是那裡滿目皆是不透明的乳白色雲彩。雖然也壯觀漂亮,但跟現在這種薄紗一樣的夢幻場景又怎會一樣呢?

  「笨蛋劍士!」金髮的那個人在最後喊起來,「這傢伙真的能帶我們去島上嗎?」

  「這不是你的主意嗎白痴。交給牠就好啦!」索隆伸手拍了一下巨獸的脖頸,這只巨大的生物側過頸來低鳴一聲。

  「哦哦,真是好乖的……怪物啊。」長鼻子狙擊手從綠髮男人身後探出頭來稱讚牠。不過他在考慮如何稱呼這傢伙的時候還是小小黑線了一下。該叫牠什麽?

  遠方海平面驀地出現一片黑色,並且迅速擴大,很快就幾乎充盈了一半的海線。似乎是巨獸帶著他們正在飛速地接近那塊黑色的地帶。

  那片海是怎麽回事?索隆皺起眉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前面巨獸低聲咆哮了一下,猛地降低了高度向那片黑色掠去。

  「你們都抓緊!」綠髮男人聽出巨獸叫聲中那警示的意味,只來得及喊了這一句,他的聲音就湮沒在風聲中。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片奇怪的黑色,紛紛警覺起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獅鷲獸一路降低高度,一直降到近乎貼近海面。牠低低滑翔,在身後引起串串激蕩的浪,不住接近那片黑色。

  凝視著那片黑暗的時候,索隆猛然覺得……這簡直……就像是……他們闖進司法島的時候,曾經見過的那種……懸崖……,就在司法島的四周,那一片漆黑。

  ……只不過││

  這個懸崖,也實在太大了吧!到底有沒有邊的啊!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綿延不知幾千幾萬里的漆黑懸崖。飛翔的巨獸跟這黑暗的邊界相比,簡直就是微不足道的沙礫。而令人稱奇的是,這懸崖的海水,並不是自然向下流淌的,而是……從懸崖之下不斷向上,奔騰翻涌,凜冽不息。

  身下巨獸嘶吼一聲抖擻羽毛,貼緊海面伸展雙翼,毫不遲疑地向那片無底的黑色掠去。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考驗來了。

 

 

  氣流幾乎是在飛臨黑色的那個瞬間就激蕩起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種幾乎要削掉皮膚般的疼痛。不難想像,是有無數條氣流從懸崖下向上噴勃而起,力量奇大,甚至帶動著懸崖之下的海流,違背自然規律不住向上流動。

  這樣的事情不會令草帽海賊團的人感到驚詫,只要有足够强勁的海流和風力,別說是那高不見頂的顛倒山,就連萬里之上的空島,他們也如此這般地轉過一圈了。

  戈其就被這樣的景象震懾住了,可沒等他再多看一眼,雙眼已被勁風彌蓋。出於本能他向前一撲抓到了騙人布,長鼻子狙擊手順勢向前一撲,毫不客氣地扳住綠髮男人的脖子。他知道有索隆在,只要自己不鬆手,就一定不會出事的。

  巨大的獅鷲獸伸展了雙翼,在那些纏繞糾織的亂流中,努力尋找著前行的方向。牠不住地被帶往高空,卻一點也不閃躲。順應著本能在那些氣流中尋找間隙,貼近黑暗的中心,貼近一點、再貼近一點。憑藉出色的判斷力和膽識,那雙巨大的鷹翼鋪開一條激越艱辛的道路,通向黑色的盡頭;而那個方向,仍舊是無盡漆黑。除了這飛翔的巨獸,沒人知道真正的終點在哪裡。

  顛簸搖蕩不住傳來,所有的人都拚命攥緊手中的支撐。不管是羽毛也好,什麽人也好,沒有一隻手能够鬆得開。四人都是用盡全身的氣力才能停留在牠搖擺不定的背上。

  四周狂暴的風不知道會從什麽地方就突然襲來,不,它們根本就是從各個方向襲來。幾個人都感到難以睜開雙眼。索隆勉力向後看了一眼。騙人布緊緊扳住自己的脖子不說,戈其似乎在抱著騙人布的腰,而最後面的那個人……

  他看不見他的動作神色,只能從身後那兩人的狹窄縫隙間,看見他低著頭,偶爾有金色的髮絲獵獵拂過眼底。

  在這一刻,綠髮男人從未覺得自己離那個人這麽遙遠過。

 

  四個人就這樣在近乎狂暴的搖擺中堅持著,一秒鐘都不能鬆懈。從身側猛然掀起一陣可怖的風,連巨大的獅鷲獸都被這一陣烈風撞到偏離方向。在所有人的重心都不由自主向一側偏去的時候,戈其再沒能抓住前面的騙人布,他被扯得鬆了手。

  感到自己腰上的手鬆開了,騙人布驚叫一聲。綠髮男人回過頭的瞬間,就看見一副幾乎令他心臟都停掉的景象││

  落在最後面的那個金髮的人,現在只剩單手勾著獅鷲獸的脊背。他的另一隻手緊緊抓著年輕人的手臂,兩個人幾乎已經懸在半空。

  原本那人伸腿出來的話肯定能搆到戈其,並且對金髮男人而言其實那樣更容易使力;可是在這種不曉得下一秒會跌往什麽方向的半空中,爲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只能伸手去揪住那個人。

  「騙人布,還楞著幹嘛!繩子!」

  聽到索隆的喊聲,長鼻子狙擊手咬緊牙關,拚盡全力鬆開一隻手,往自己腰間的背包中摸找探取。雖然是想用『騙人布啊啊啊』把他們跟自己拽到一起,但那個裝置根本就沒辦法瞄準後面!他手抖了好幾下才翻開背包,摸索出一條結實的繩索就向後拋去。

  「喂香吉士!戈其!」耶和華保佑他們能聽見他的聲音吧!

  金髮男人兩隻手都騰不出來,繩索順著巨獸的背脊滑落到戈其身邊。年輕人伸出一隻手搆住繩子,順勢在手上緊緊纏了幾圈。另一頭攥在騙人布手裡,被他拉起來一直揪到綠髮男人眼前去。可那人也根本騰不出手來拽,只好將繩頭緊緊咬進嘴裡。

  他暗想,有自己這樣拽著繩索,後面那個廚子是不是就會輕鬆一點?

  但再想拽他們上來,是真的真的不能了。

  風不住地灌來,沒有一刻能够放鬆,只能勉力維持下去。一時之間誰也找不到可以改善這個處境的方法,也沒有任何一隻手能够加點力再拉上一把……

  與之前唯一的差別就是多了那根繩子的保障。

  香吉士看著離自己不遠的繩索,知道是前面來的支援,不覺安心不少。雖然他並不認爲自己一個人就會撑不下去。但多一個人幫忙,戈其就會更安全。

   

  四個人就這樣僵持下去。暴烈的氣流不斷打擊著身體,甚至侵襲精神,那些隨之而來的酸痛和麻木都近乎令人喪失知覺。每個人都在咬牙堅持,告訴自己死也不可以鬆手,全身心都叫囂著說不可以鬆手。腦海中只剩一絲清明,盤桓不去的,就只剩這個念頭。

  每一秒都是難忍的煎熬,時間被痛苦地無限放大。直到巨獸猛一振雙翼,斜斜撞進了厚重的雲端。身上突然一輕,他們已經離開了氣流最狂暴的空中地帶,衝入綿軟的雲堆。

  索隆鬆開一隻手,毫不費力地就拽著繩索將落在最下面的戈其拉上了巨獸的背脊。他回過頭,那個金髮的人大口喘著氣攀上來,剛好也在這一刻抬起頭來。

  ……綠髮男人無法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

  淡然的光犖犖灑進那透著海色的眸。仿佛他剛剛在做的,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後果什麽的,那個傢伙從來都不考慮,也不會考慮。綠髮男人想起剛才那個幾乎讓自己心臟都停掉的場景,狠狠咬牙。

  媽的,總有一天老子會被你這混蛋搞瘋的吧!

  

  索隆心底很清楚,這樣的情况,換作自己也會是一樣的做法。

  不需要任何理由……但爲什麽,就是見不得他這個樣子呢?

 

 

  離開那些狂亂肆虐的氣流,他們終於可以睜開眼睛,四下張望。

  已經飛得足够高,甚至可以看到下方有一個相當遙遠的半月形島嶼。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看在眼裡就真的只是一彎新月那樣大小。就在下方那一片黑色的中心,暗綠色的島嶼上有隱約閃爍的黑色與暗紅相間。不等他們再細看,接踵而至的白色就遮住了視線。

  「都沒事吧?」綠髮男人問後面的幾個人。他瞥向那個金髮的人,後者正忙著將一支點不燃的菸咬進嘴裡,根本沒有抬頭理會他。

  「謝、謝謝……」戈其死裡逃生,哆嗦著嘴唇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自然心裡是一萬個肝腦塗地的感激。若非他們都在拚命,自己早就跌下去粉身碎骨了。

  「我們不會丟下你的啦戈其。不用在意!」騙人布擺了擺手,一臉理所當然的得意。可是現在不會有可愛的小船醫來吐槽他『怎麽是你說啦』。一瞬間,長鼻子狙擊手的表情還真有點寂寞。不過很快,他就被這次的冒險重新吸引住了。

  「你們看沒看到剛才那個島嶼?」香吉士咬著嘴裡的菸還在向下望,但他們已經身在雲層中,再看不見那些景色了。過了不久他們就飛入一片黑暗,別說是下面的島嶼,就是近在咫尺的人也難以看清了。

  「誒怎麽什麽都看不見了!?你們還在吧!索││」

  「囉嗦!騙人布!別再掐啦!」

  耳邊風聲呼呼,顯示他們一直在飛行。幾個人相互喊了幾句,確定都還在,就重新安靜下來等著巨獸帶他們飛離這個地方。還沒弄明白這是什麽情况,眼前就猛地一亮,陽光重現。從感覺上來講,他們似乎是從雲層中飛進一個垂直的通道,穿越通道之後來到另一座島嶼的上空。

  這裡似乎不該叫做空島,因爲出現在他們眼中的,是無邊荒棄的遺跡。構成這些遺跡的,不是白色的雲朵,而是堅硬的石。

  漂亮古老的浮雕石柱,三三兩兩威嚴地矗立在大地上,石柱腳下堆疊著破碎的巨石。淡粟色的火成岩砌成階梯,沿著山脈高低起伏的走勢旋轉著攀上最高點。那裡有殘斷的門廊,搖搖欲墜的祭壇高臺,和不知象徵著什麽的巨大石像。淡淡雲霧在石柱高臺間絲絲縈繞。 

  金紅濃烈的夕陽從更上方的雲層中透過,將這渺無人煙的大地澆鑄上璀璨耀目的光芒,空曠的遺跡决絕肅殺得令人不敢逼視。

  所有人都被眼前景象震撼得瞠目結舌,巨獸卻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牠繞著最高的遺跡頂端安靜滑翔一周,繼而扎進不遠處的另一個洞穴,轉而向下飛去。

  對於它而言,到這個地方只是順路,因爲不跟著曲神島周圍的亂流,是絕對回不去家的。下方那個半月形的島嶼,才是牠真正的歸航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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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chan9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