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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騙人布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决心在甲板上大喊一聲吸引了綠髮男人的注意力,然後一路抱頭逃竄到船尾。他確信自己與那人四目相交時,絕對是個名副其實的勇敢的海上戰士了。那絕對是能讓人三魂七魄都嚇飛的眼神!
  天色已經亮了不少,金髮廚師已將所有人的早餐準備妥當,接著就來叫這兩個人去吃飯。所有的船員在聽到開飯的時候都搶去艙裡享受美味了,寬綽的船尾空曠一片;騙人布見四下無人,這才將之前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講了出來。

  「索隆,香吉士,咱們幫哪一頭?」

  「還有十來天才能到下座島呢,實在不行就搶船。」索隆打了個呵欠,靠著船尾漫不經心地回答。在他眼中,誰對誰錯什麽的,又與他何干?礙事的,砍了就是。他所關心的,就只有能不能按時到達下一座島嶼。

  其實他本並不在意這種事的,但分明有人……令他不得不在意。

  「白痴啊誰問你這個了。」金髮男人橫了他一眼,「騙人布是問站在誰那邊。」

  「管他呢。咱們有這個義務嗎,平定內亂,嗯?」劍士語氣平平淡淡。

  「阿拉巴斯坦的事情咱們不是幹得很好嘛……」騙人布攤開一隻手,「索隆,我想問的是到底要怎樣回覆他們,明白嗎?再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求著咱們來跟他演戲了啊。」

  香吉士點起一根菸來,白色菸霧隨即淡淡散開。「你覺得現在的你能够做出正確的判斷嗎?」

  船長奧普辛,那個和氣生財的中年人,平時很少露面所以跟他們一點也不熟悉。不過,從少得可憐的那點接觸看來,他是個很追求利益的人。凡是烏娜號需要做出决定的時候,他也一定會下達指示,也算是有盡船長的本份。不過從掌握的這些情况來說,很難既定一個人的好壞;而試圖反叛的另一方,更是所知甚少,誰也無法斷定究竟哪一頭才是正義。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自己也都是掛著懸賞金的海賊啊!世界政府的敵人,該算是十惡不赦的大反派的吧?

  在看到騙人布理所當然地搖頭之後,金髮的人不緊不慢地走向一側船舷。他伸出手撑住深棕色的欄杆,低頭看向海面,那裡白浪層疊卷涌,不停拍擊船側。烏娜號毫無阻礙地破浪前行,每一刻都更接近貝耶西島。「那就等到你能决定時爲止。還不快去吃飯,你們兩個。晚了就沒了。」

  「啊可惡!我可不要餓著肚子逃命啊!」一路叫嚷著,騙人布越過金髮廚師率先跑進艙門。

  香吉士並沒有折回去,他剛才零零碎碎已經吃過一些,只等一會兒去收拾盤子了。然而斜睨間發覺劍士似乎不是很想去吃飯的樣子,依舊靠著船尾欄杆,扭過頭凝視一側的海平面。三枚金色的水滴耳墜真切清越地反光,海風穿揚。

  他捏起嘴裡燃了一半的菸,嘴角微勾。「怎麽,藻類,不去吃飯?是因爲只要光合作用就够了?」

  綠髮男人抽一抽眉梢,還是望著遠方海天相接的一線。

  很好,剛才的架還沒打完,什麽幫哪一頭的先放一邊,這件事卻似乎可以繼續了……

  就連他自己也有幾分不明白,爲什麽放著好好的早餐不吃,偏偏就想站在這地方哪裡都不去。哪怕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會跟這傢伙繼續吵起來。

  其實,也沒什麽不好吧。大概。

  「剛才沒能修理好你這藻類還真是對不起這個世界了。」

  「媽的你少得寸進尺了圈圈眉!」轉過頭來,暗紅雙瞳終於對上那海般明耀的眸子。

  下一秒鐘,黑色皮鞋抵上銀光流轉的刀背。

 

 

  原本以爲,在騙人布聽到那樣的談話之後不久,陰謀就會初露端倪了。結果過了三天,依然毫無音訊。

  於是三人索性就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反正再過不了幾天他們也該下船了。見招拆招吧。他們每日都繼續專注自己的事情,香吉士繼續在廚房掌勺,寫自己的菜譜,再時不時幫著綠髮男人去抓長鼻子狙擊手;索隆繼續跟騙人布捉迷藏,與他一起跟在烏娜號後面游泳。

  騙人布幾乎是一刻都沒怎麽停地在動,偶爾安靜的時候也在鑽研新的技術。爲了讓金髮男人履行給他做魚吃的那個約定,他甚至發明出一種叫做海流星的新子彈,被他看中的海魚都是一打一個准。既便香吉士毫無食言地全都做給他吃,這三天下來,騙人布的體重也奇蹟般地减下去不少。至少他的肚子再不會輕易卡在門框上了……不過跟當初的他比起來,還是要胖很多。

 

  這天午後,長鼻子狙擊手泡在被金光照得一片晶亮的海裡,照舊舔一舔舌頭,翻身一潛滿心思都是抓魚。劍士在幫廚子刷完盤子後也跟著騙人布一起下海;原本他是想留在廚房睡覺的,不過被金髮的人以不要小看偉大航道,一定要好好看著騙人布爲理由將他趕了出來。

  一個原本平靜愜意的下午被這個人的出現擾亂了。

  就在狙擊手得意洋洋地向綠髮男人炫耀自己手中又一條大魚的時候,一個陌生人來到船尾向他們打招呼。那人鼻梁上架了一副大大的圓框眼鏡,留著兩撇小鬍子,棕色頭髮像一團亂草,還穿著一件看起來相當不合時宜的古舊白袍子,一眼看上去是個相當不修邊幅的傢伙。

  「索隆先生,騙人布先生,請問,有時間談談嗎?」

  這個人彬彬有禮地開口,狙擊手立即辨認出這是當初自己聽到的兩個聲音的其中之一。看樣子,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哦你好你好!」騙人布一手揪著那條大魚,另一隻手拉著腰上的纜繩,跟在綠髮男人身後,一步步攀上船身。

  「有何貴幹?」渾身濕透的索隆一把將後面的騙人布拽上來,看著他將手裡的魚堆到甲板上,那裡已經擺了好幾條魚,都是長鼻子狙擊手這個下午的戰績;然後才轉身去看那個陌生人。畢竟,他們三個人一直以來都過著很自我的生活,而且金髮男人的安排幾乎令他們沒有更多時間去瞭解其他人。對眼前這人,多少是有點外觀印象,不過一點都不認識,甚至連名字都叫不上來。

  「呃、是這樣的,聽說你們在下一座島就要離開了,是這樣嗎?」那人伸手推了推眼鏡,「啊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羅尼卡,是這艘船的船醫。」

  船醫!

  這麽說……就是這個傢伙了。

  綠髮男人眼前立即就閃現出那天戈其偷偷摸摸來找自己問香吉士情况的時候,那個年輕人曾說這艘船的船醫很不怎麽樣。也不知道戈其指的是他的醫術,還是指這個人本身。

  騙人布在甲板上坐下來,擺出一副談判的架勢對他點點頭。「是的,我們不會再打擾了。」

  劍士叉著雙手漫不經心打量著這個人。叫做羅尼卡的男人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似乎是有些心虛地搓了搓手。

  「是這樣的,在到達貝耶西島之前,我們想和你們做個交易,到了那座島就可以結束。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這件事於你們絕對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伸手攔了正要接話的騙人布,索隆輕輕挑了一下眉。「你說的『我們』,還有誰?」

  羅尼卡楞了一下,綠髮男人提出的問題有點出乎他的意料。本以爲這些海賊一定會問,有什麽好處,結果一開口竟是來套自己的底細?

  「說出你們是誰,否則我們拒絕合作。」綠髮劍士輕描淡寫的語氣,卻是重逾千斤的力道。

  只是那戾氣暗隱的紅眸一瞥,羅尼卡縱是萬般不情願,也不得不老實回答他的問題。

  「還有……副船長蒲布。」

 

 

   「哦?」金髮男人聽出了些須興趣,抬起頭來。

  「聽我說啦香吉士,」騙人布坐在他對面的椅子,眉飛色舞繪聲繪色地描述剛才經歷的事情,「我就覺得那個聲音好耳熟!原來另外那個人是副船長大叔啊!叫什麽蒲布的。」

  綠髮男人站在酒櫃前挑出一瓶,毫不猶豫地咬開蓋子。在烏娜號上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可以無節制地享受這些美酒。當然了,前提是他沒有把它們統統喝完的話。因爲船長說了他可以隨意喝,所以這些酒都不屬於廚子掌控的範圍,那人也就不會像平時那樣制止他。

  「也就是說,他提出的要求,是咱們裝出要搶船的樣子,然後讓那個蒲布把咱們打敗。他們的目的只是借刀殺人,藉咱們的手推翻奧普辛……。事後就許給咱們一大筆錢,是這樣嗎?」香吉士抬眼看向狙擊手,湛藍眸子裡有明利如冰的光。

  「嗯是啊……」騙人布理所當然地應了一聲後,看那人眼神鋒銳,才恍然覺得這樣的安排似乎是有些問題,「誒,難道……」

  「你覺得,」手中的羽毛筆靈巧轉了半圈被輕輕扣在桌面,金髮男人彎起嘴角玩味地看著自家的狙擊手,「打敗了海賊的大英雄,該怎樣處置掛著巨額賞金的腦袋,嗯?」

  騙人布張了張嘴,辭窮。

  

  這種事情,當然不用想了,懸賞單上明白寫著不論生死,就是爲保險起見,把他們的腦袋都砍了再去領賞金也不算過分;並且……如果他們真的這麽做,這樁買賣一樣是賺翻。光是索隆一個人的賞金,只怕他們在偉大航道轉悠一輩子也見不到那麽多貝利。狙擊手又轉念一想,索隆還真是比自己想的要多很多。要不是他,可能自己已經沒頭沒腦地答應了。

  倒不是因爲錢,只是因爲那人說得極爲誠摯,包括奧普辛平時如何專制,又是如何壓榨他們;他在快死的時候是如何被副船長搭救,又是如何甘心追隨他……。羅尼卡說了很久,於是他們也聽了很久。確切的說,是騙人布聽了很久;那個綠髮男人從最一開始就睡去了。

  而所有這些事情,長鼻子狙擊手統統聽信了。

 

  等那人的長篇大論說完,索隆已經打了一個盹醒來。他站起身,回答只有一句話。

  「別指望能從我們身上撈到什麽好處。如果你們在背地裡搞鬼,別怪我。」

  他看也不看那人,只聽喀嚓一聲輕響,刀鋒頂出寸許,寒光四溢。羅尼卡的臉色瞬息萬變,丟下一句請你們再好好考慮一下就落荒而逃。

 

  騙人布此時才想明白當時劍士話裡的含義,不禁扭頭看向攥著酒瓶遠遠坐在酒櫃旁,有著東海魔獸稱號的綠髮男人;那人雖然沒有說什麽,可是嘴角溢出一絲輕笑,微微壓下眉睫,邪戾又張狂。他再看一看自己對面的香吉士,臉上也是如出一轍的不在乎,只是神情要淡然許多。不過騙人布知道,這正是擁有驚泣天地,摧枯拉朽的實力才能有的表情。只要一出現情况,金髮的廚師隨時都能幻化成極爲可怕的戰力。

  嘖,這才是獵人的樣子嘛……

  小小商船上的人,竟然想要打這兩個人的主意,果然還是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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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chan9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